两个月后,梅林的积雪压弯了枝头。
宁书禾由扶月搀扶着,缓缓走在铺满白雪的小径上。
她身披雪狐毛斗篷,衬得肌肤如雪,怀孕五个月的身姿己显丰腴,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,整个人散发着孕中女子特有的柔和光辉。
“娘娘慢些。”
扶月小心翼翼扶着主子,眼睛时刻盯着脚下积雪。
“雪盏她们去采梅花了,想必很快就回来了。”
宁书禾摸了摸隆起的小腹,嘴角不自觉上扬:“本宫想吃梅花粥了。”
自从有孕,她的口味变得越发刁钻,前日突然想起幼时吃过的梅花粥,今日便迫不及待要来采梅。
“再有五日陛下就回来了。”
扶月笑着替主子拢了拢斗篷。
“若知道娘娘怀的是双胎,不知该多高兴呢。”
宁书禾的手不自觉地抚摸着小腹,眼中漾起温柔。
半月前接到梁煜大获全胜的捷报时,她差点脱口而出这个秘密。
最终还是决定等他回来亲口告诉他。
“只是......”
扶月犹豫着开口,“您的身子,奴婢实在担心......”
女子怀孕本就艰难,更何况还是双胎。
但唯一好的一点是,宁书禾怀像不显,肚子并不大,免了一些痛苦。
可是扶月她们依然不敢掉以轻心,时刻都关注着宁书禾。
“本宫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其实宁书禾心中也有些害怕,一次性怀两个孩子,就相当于她失去生命的风险更大一些。
所以自从她得知自己怀有双胎后,她便一改久坐不动的性子,按照太医叮嘱的,时常出来走动。
她的母亲华阳郡主也派人去寻经验最丰富的接生嬷嬷,又去寻女子生产时能保命的东西。
不论什么,都要准备些,不怕一万就怕万一。
她还是很惜命的。
一片雪花落入她的颈间,冰凉刺骨。
扶月连忙招呼,生怕自家娘娘受凉。
“快,去前面的暖阁避一避!雪盏她们采完梅花自会跟来。”
一行人匆匆向不远处的暖阁行去,谁也没注意到梅林深处,一双幽深的眼睛正紧紧追随着皇后的一举一动。
梁景琰站在梅树后,目光死死锁住宁书禾的背影,特别是那因怀孕而更加略显丰腴的身体。
宁书禾怀孕了。
亲眼看见这一幕,让他胸口发闷。
那明显隆起的腹部刺痛了他的眼,扶月那句“双胎”更是如钝刀割肉。
“殿下,咱们不是要等靖王......”
身后的赵德安小声提醒。
梁景琰充耳不闻,抬脚跟了上去。
他必须确认一件事。
梦中的宁书禾与眼前这个,到底有何不同。
赵德安瞪大了眼睛,心中掀起惊涛骇浪——太子殿下竟对皇后娘娘......
他不敢多想,只能快步跟上。
暖阁内,炭火正旺。
宁书禾刚解下斗篷坐下,外面就传来一阵骚动。
“娘娘,太子殿下求见。”
宫女慌张地进来通报。
宁书禾眉头一皱:“不见。”
话音未落,梁景琰己经大步走了进来,身后是拦不住人而满脸惶恐的宫人。
宁书禾眯起眼睛。
太子今日穿着月白锦袍,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响,端的是翩翩公子模样。
可那双眼睛里藏的东西,让她本能地反感。
“既然遇见了,儿臣不来给母后请安,岂不是辜负母后几月前的教导之恩?”
梁景琰拱手行礼,语气却听不出半分敬意。
宁书禾冷笑。好一个“教导之恩”。
分明是在讽刺她当初处置杖责他一事。
她挥手让战战兢兢的宫人退下,懒得与他虚与委蛇。
“本宫好得很,不劳太子挂心。请过安就退下吧。”
梁景琰非但没走,反而踱步到她面前。
这个距离,他能清晰看见她隆起的小腹。
更明白她要为人母的事实。
“娘娘身子可还安好?”
他声音突然放柔,目光却黏在她肚子上不放。
梁景琰嘴上说着恭敬的话,眼神却放肆地打量着宁书禾,特别是她隆起的腹部。
宁书禾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,下意识护住腹部,或许是意识到了什么,厉声训斥。
“太子是听不懂人话?”
“本宫如今可是你的长辈!”
梁景琰眼神一暗。
梦中的宁书禾嫁给他后骄纵任性,胸大无脑,他厌恶极了她,却不得不为了宁国公的兵权,而纵容她。
而眼前这位虽然同样我行我素,却多了几分沉稳从容。
究竟是哪里出了错?
“臣并无冒犯娘娘之意。”
他最终拱手退下,转身时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既然梦境与现实不同,那他就亲手让它们变得一样。
梁景琰走出很远才遇到姗姗来迟的靖王。
“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?魂不守舍的。”梁景靖好奇地打量他。
“无事。”梁景琰瞬间恢复温润如玉的储君模样。
“孤还有些些政务,今日就不陪皇弟赏梅酌酒了。”
梁景靖站在原地,看着太子远去的背影,眼中闪过一丝疑惑。
他这位皇兄今日格外反常,方才从梅林那边来,现在又如此匆忙离去.......
他探头望去太子来的方向,那边是有什么人吗?
回到东宫,梁景琰第一件事就是召杜明远等心腹进宫。
赵德安跟在后头,冷汗浸透了里衣。
他刚才看得分明,太子盯着皇后肚子时,眼里闪过的分明是杀意。
议事持续到三更天。
待众人退下,梁景琰独自留在书房,面前摊开的奏折一个字也没看进去。
“殿下......”
赵德安小心翼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“进来。”
梁景琰收起思绪,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。
赵德安躬身入内,额上还带着未擦净的冷汗:“禀殿下,林良娣受寒突发高热,太子妃请您过去瞧瞧。”
室内一片寂静。
梁景琰手中的朱笔未停,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,仿佛只是听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。
赵德安等了许久不见回应,壮着胆子略微抬头。
烛光下,太子的侧脸如冰雕般冷硬,没有一丝担忧或焦急。
梁景琰手中的朱笔未停,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“太医院的人去了吗?”
“回殿下,己经请了王太医。”
“既然太子妃在,孤就不过去了。”
梁景琰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。
“拿孤的腰牌,再请两位太医轮流守着。”
赵德安愣了一下。
啊?只是请太医?
“是......”
“还有事?”
梁景琰抬眼,那目光冷得像冰。
赵德安慌忙低头:“奴才这就去办。”
走出书房,冷风一吹,赵德安才发觉后背己经湿透。
曾何几时,林良娣还是东宫第一得意人。
太子与她青梅竹马,为她亲手栽花,太子妃也捧着她。
甚至因为她一句“怕黑”就命人在她寝殿外彻夜点灯。
谁能想到,如今林良娣病重,太子连看都不愿看一眼?
“天家无情啊.......”赵德安摇摇头,裹紧衣袍往太医院方向走去。
待书房门关上,梁景琰才搁下笔,长长叹了口气。
他岂会不知太子妃的心思?
林瑟瑟体弱多病是真,但太子妃这般殷勤,无非是想让他看到她的贤良大度。
“愚蠢。”
梁景琰揉了揉眉心。
林瑟瑟也是天真,竟真信了太子妃的嘘寒问暖。
既然如此,他又何必多费心思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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