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内篝火明明灭灭，映得旁边石壁上人影幢幢。无妄山的女修们靠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，见他进来后便立刻噤了声，再没有平日叽叽喳喳的活泼模样。
裴云曦独自坐在篝火旁，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一截枯枝。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，衬得那双眼眸愈发黯淡。
而沈玥，此刻却不见踪影。
“人呢？”
陆尘蹙起眉毛，回头瞪了跟在自己身后进洞的姜裳晚一眼。
少女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，最终却是轻轻拽住他的袖角，用很轻的声音说道："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……方才只是看阿玥一直不开心……"
"你这不是添乱吗？"陆尘压低声音打断她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姜裳晚指尖绞着裙带低下头去，声音也变的越来越小，陆尘没有再多说些什么，转身走向坐在篝火边的裴云曦，留她站在原地咬了咬唇。
篝火忽然噼啪炸开一颗火星。
陆尘轻轻在裴云曦身边蹲下，伸出手捏了捏她微凉的指尖，少女抬头挤出一个微笑，细长的眼睫在火光中落下淡淡的阴影，"我没事，就是突然有些累。"
她颈侧还残留着水潭边留下的淡粉色痕迹，此刻在火光映照下像一瓣即将凋谢的花。陆尘轻轻叹了口气，手指顺着她散落的发丝抚上后颈，轻轻揉了揉。
"沈玥呢？"
"不知道。"裴云曦垂下眼眸，枯枝在掌心断成两截，"你走后没多久，她就说要去附近巡视……"
话未说完，洞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，陆尘抬头望去，只见沈玥抱着一捆新柴站在洞口，散落的星光为她周身镀上一层冷霜。她目光扫过陆尘握着裴云曦的手，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。
"我添些柴。"沈玥声音平静得像是结了冰，她弯腰时一缕青丝自肩头滑落，恰好遮住了眼底情绪。新柴投入火堆的刹那，火星四溅，照亮了她纤细如玉的手指上几处新鲜的划痕。
陆尘起身去取处理好的魔猪肉，经过沈玥身边时低声道，"你手伤了。"
"没关系的，不碍事。"沈玥侧身避开陆尘探来的手，雪白衣袖擦过石壁，沾上一道淡淡的灰。陆尘的目光顺着她的衣袂向下看去，发现沈玥的裙角沾着不少泥渍。
烤小魔猪肉香气很快弥漫山洞。
陆尘将烤好的魔猪肉分给众人，无妄山女修们小声道谢，却再无人嬉笑。有个圆脸少女偷瞄沈玥时甚至打翻了水囊，便被同伴急忙拽到一边。
"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？"陆尘借着递烤肉的机会，在裴云曦耳边悄悄的问。
少女咬着略显发白的唇瓣，将洞外巨石上的对话细细说给他听。当她说到沈玥那句"水潭边很冷吧"时，裴云曦的声音明显颤了颤，指尖用力攥着自己的衣角。
陆尘抬眸望向洞口的沈玥，此刻的她正倚着石壁小口啃着烤肉，点点星光透过洞顶裂隙落在她身上，将影子拉得细长伶仃。
明明是最简单的动作，却处处都透着一股刻意维持的疏离。
"我去看看她。"陆尘揉揉裴云曦的发顶，起身时却被少女拽住衣角。
裴云曦仰起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安，"阿玥她会不会……"
"没事的。"陆尘俯身在吻了下少女冰凉地手背，"我很快回来。"
洞外夜风沁凉。
沈玥听到背后的脚步声，背影明显僵了僵却没有回头。山洞的另一侧是道深不见底的悬崖，从下方刮起的山风轻轻卷起沈玥散落的发丝，显得她更加单薄。
“夜里风大，快回来吧。”
陆尘停在距离沈玥三五步远的地方。
沈玥淡淡的笑了一声，在指尖凝聚出些许湛蓝色的灵力，“没关系，我不怕冷。”，湛蓝色的光辉在少女指间流转，映得她的眉眼愈发清冷。
两个人突然就这样沉默了下来，只有时不时从悬崖下传来的夜鸟啼鸣。
“陆尘……”沈玥缓缓转过脸来，她嘴角挂着笑，眼底却结着冰，“你多了不起啊。”
她的眸光像是一把钝刀，慢慢悠悠的点在了陆尘的心口。
他上前一步，沈玥却立刻后退，已然悬在崖边。
身后是万丈深渊，夜风卷起些许碎石滚落，久久听不到回音。
"别过来。"沈玥声音很轻，"我感觉我现在不太清醒……想一个人待一会儿。"
她的眼睫在星光映照下挂着些细碎水光，不知是夜露还是别的什么。
陆尘站在那里，将尚未说出口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许久之后，有些沙哑的说了一声，“好。”
远处传来些许银铃脆响，沈玥迅速抹了下眼角，再抬头时已经又恢复了那副淡漠模样。
"回去吧，别让云曦等急了。"
……
夜色渐深，山洞内只剩下篝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。
陆尘回到洞内时，姜裳晚正踮着脚尖往洞口走，看那样子似乎是想去找沈玥。他伸手拦了一下，低声说道，“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。”
姜裳晚张了张嘴，似乎想反驳些什么，但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。她点点头，两人重新回到篝火旁，无妄山的女修们已经靠在一起睡着了，呼吸均匀而轻浅。裴云曦仍坐在火边，双手抱膝，目光落在跃动的火焰上，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，望向陆尘的眼神中带着询问。
陆尘走到她身边坐下，轻声道，“没事，让沈玥一个人静一静就好了。”
裴云曦抿了抿唇，没再多问，只是轻轻“嗯”了一声，靠在他肩上。陆尘揽住少女的肩膀，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丝，低声说着，“赶紧睡吧，明天还要赶路。”
少女的呼吸渐渐平稳，眼睫在火光映照下微微颤抖。陆尘小心地将她放平在自己腿上让她枕着，自己又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，确保周围温度不会太低。
他刚准备闭目养神，忽然听到轻微的“叮咚”声。
睁开眼，姜裳晚正蹲在篝火旁，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柴火，火光映照着她明媚的侧脸，却映不亮她眼底的思绪。
陆尘从储物戒指里拿了个软枕出来垫在裴云曦头下，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，在姜裳晚身旁坐下。
第一百章、星光稀疏
“你怎么不睡？明天不赶路了？”
姜裳晚似乎早知道他没睡，头也不抬地继续拨弄着火堆，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，“我睡不着。”
沉默片刻，她忽然抬头望向洞外，喃喃道：“我认识阿玥这么久，还从没见过她露出那样的神情。”
陆尘没有接话，只是静静的听着。
“我和她是在一次秘境里认识的。”姜裳晚的指尖轻轻着银铃，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，“那时候她一个人站在雪地里，白衣胜雪，手中‘雪吻’一挥，剑气如霜，附近妖兽根本不敢近身。”
她顿了顿，嘴角微微扬起，“我那时就想，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这么厉害的人？后来我厚着脸皮凑上去搭话，阿玥虽然表面上冷淡，但也没赶我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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