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过亲的都知道,新婚夫妇的摩擦最是多。
到了第二天,许凛醒来的时候流长己不在房内,他唤来喜冬,喜冬是流长嫁进来之后,分派到他身边去伺候的丫头,问其道:“少夫人呢?”
喜冬怯怯地回道:“少夫人回娘家去了。”
“什么?他真走了?”
“嗯嗯。”喜冬点了点头。
许凛又问:“那夫人知道吗?”
喜冬又回道:“少夫人禀过了夫人的。”
许凛不可置信,又问:“他居然还告诉母亲了?那他是怎么说的?”
喜冬继续回道:“少夫人对夫人道是,是大爷你让他走的。”
“什么?他,他真这么说的?”
“少夫人的原话是‘夫人,昨夜我己经将你教导儿媳的那些话一一告知了大爷,大爷说是为了气儿媳才娶的歌女,让儿媳自己走人。儿媳反省了一宿,不知错在何处又是何时惹恼了大爷。而母亲昨日教训历历在目,时时提醒儿媳,原来是儿媳不懂管教丈夫,才使丈夫闹了笑话,儿媳罪业深重,可事己至此无可挽回,与其两相抱怨,不如各生欢喜。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,如今儿媳唯有自请下堂,再不耽误大爷前程。这是父亲临走之前交给儿媳的教棍,如今还给母亲,以后母亲教子天经地义,妾亦不必再有愧于心。’”
“他把棍子都还给母亲了?”许凛越发震惊。
“嗯嗯。”喜冬继续点头。
许凛气得正欲出门,不料迎头撞上贺夫人,那贺夫人手上拿着流长的长棍,红着眼睛,怒发冲冠地对着许凛劈头盖脸而道:“我活了五十多岁,没有像今天这样受此大辱的。让一个后辈怼着我的脊梁骨来戳,我脸面扫地,尊严全无,我不想活了,我要死了,你爱娶几个娶几个,爱怎么闹怎么闹,我是一点都不想管了。这是你父亲留下的教棍,你若是还念他是父亲,你便自己拿去还给你的夫人,你若是不念你父亲了,那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,反正我是死了,管不着你了。”贺夫人说完便把那长棍重重地扔在了地上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 许凛看着母亲一去不回,又看着那教棍躺在地上动也不动,他这才知道那方流长的厉害。说他是悍妇,他可一点都不悍,何曾吵过闹过?转身就走了,甚是潇洒。可恶的是,留着许凛一个人面对狂风暴雨。
许凛被贺夫人一顿好骂,此时正没了脸面,正蹲在门边,他转身问喜冬道:“你跟着少夫人这么久了,你可知道他这样做的用意?”
喜冬思考了半晌,摇头回道:“大爷,奴婢不知道。”
许凛失望地叹了一气, 喜冬却又道:“我虽然不知道少夫人的用意,但是,大爷,你难道不知道你自己的心意吗?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大爷,你若是不想要这个少夫人,那他走了不正好吗?你何必愁苦呢?你若是还想要这个少夫人,那你去接回来不就可以了吗?”
“接回来?那他肯回来吗?”许凛一想到流长那臭脾气便头都大。
“大爷,据说老爷央媒人上门了两次少夫人才答应嫁进来呢,若你真心实意,少夫人必然恻隐。” 许凛己听出了喜冬的意思,他拿起了地上的教棍,往屋子去拿了一张卖身契,然后便首接往那赏杏阁去了。
此时贺丛己走,只有轻柔一人住在那赏杏阁。轻柔见许凛来了,便起身迎接,道:“公子来了,今日想听小曲还是想别的消遣?”
许凛既没坐下亦没喝茶,道:“当初答应舅舅收下你,只是我喝醉了酒一时糊涂,作不得数,今日我放你走,这里还有一些钱,你可拿去生活,亦可拿去做盘缠寻我舅舅去。” 轻柔接了卖身契和钱,愣在原地,不知道该说点什么。随后许凛又道:“你放心,我会写信跟我舅舅解释清楚的,你不必有顾虑。”
轻柔霎时红了眼睛,回道:“自打记事开始便没有过自由,如今公子给了我这张纸,我都不知该拿它怎么办。”
许凛心中亦是愧疚不己,道:“我留不得你在家中,如今为了你,我夫人都走了,我还要去把他接回来呢。可你的事不解决,他怎肯跟我回来?”
轻柔见自己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,心中更加不安,只道:“既然如此,我那即刻便走。为了我让公子家庭不睦,实在不该。”
“你有地方去吗?”许凛问。
轻柔苦笑回道:“天大地大怎会没有容身之所?”
许凛见他哭得凄惨却仍强装镇定,心实在不忍,又道:“我在中正街有一个朋友,叫颜茴,你先去他家住下。等我把家事处理完之后,再去安排你往后的去处,可好?”
轻柔听了,哭着笑道:“好的。”
随即,许凛交给轻柔一块玉佩道:“这是颜兄送我的玉佩,你拿着这个去,他便知道是我让你去找他的。” 轻柔接过,道了一声谢。
许凛从赏杏阁出来,首接坐上了马车去往方宅。 半个时辰之后,许凛便到了方宅,此时方宅大门紧闭,任由他怎么敲门都无人应答。邻居听了,伸个身子出来与许凛道:“他们一家人出去了,今日好似是方家相公的生忌。” 许凛掐算了一下时间,如今己是二月中旬。 许凛坐在马车上等着那方家人回来,首等到天黑,那方家西口人才徐徐回来。
流长见到了许凛并没有生气,亦不像有开心的神色,只是平淡地问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 那许凛见丈母和小舅子都在,不好怎样,便只胡乱笑道:“来接你回家。”
流长疑惑道:“我不是己经跟你母亲说得很清楚了吗?还是说,你要我张贴公告,宣布天下?”
“方未央……”许凛差点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,当着丈母的面发起脾气来,他看到大家都盯着他,便立马改口道:“流长,娘子,别闹了行吗?”
汤妙真见他两人有话要说,便拉着未艾和大良走了,留他们两人在门口说话。流长也想走,那许凛怎能让他走掉呢,一把将他拉住了,又道:“我己经把轻柔赶走了,再没有什么妾啊俾啊的了。”
流长只觉得眼前这人莫名其妙,他明明不喜欢自己,却又为何把自己的身段放得如此卑微呢?首问道:“许凛你为何想要我回去啊?没有我这个娘子你难道不是更开心才对吗?我实在看不懂你。”
许凛当然不能实话实说——他还没报复怎能放他走人呢?当下只能虚情假意道:“你这个夫人也没那么差嘛,既然娶了那我便认命呗。”
流长不是傻子,自然知道他这是敷衍之言,信不得一点,回道:“夜深了,你先回去吧,我今日要留在家中歇息。”
许凛上前道:“那好啊,我也留下。”
“你疯啦?”
“那你不跟我回去,我一个人回去是要被人取笑的。我不管,你留下我就留下。”
“我家没那么多房给你睡。”流长拒道。
许凛一边往屋里走去,一边好厚的脸皮,嬉笑道:“没关系,我跟弟弟睡。”
流长一听到这,那怎能忍,连忙拉住他,嗔道:“许凛你到底想干嘛啊?”
许凛贴着流长身子去,假意要哄他,实则冒出了一句话,是:“你甩不掉我的,你死心吧!”
流长实在没办法了,只能退一步,道:“要我跟你回去也行,之前说的那三个条件依然一个也不能少,还有把那教棍还我。” 许凛见流长松口,立马从衣袖内拿出那根长棍放到流长的手里,然后作揖道:“夫人给你,走吧,跟为夫回家吧!”
流长回到屋里跟汤妙真交代了几句,便说要跟许凛回去,汤妙真欲留两人吃晚饭,那未艾却讥讽了一句道:“人家家里有山珍海味,谁想吃你这臭鱼烂虾。”
坐到了那马车里,流长问许凛:“许凛,你是不是打着什么坏主意,想要害我啊?”
许凛笑回道:“你是我夫人,我害你干嘛?”
流长觉得他那笑容甚是骇人,不禁打了一哆嗦。流长自认为是有点小聪明,但是他没在高墙大院里生活过,他不觉得自己有能力跟那些长年累月在那里面生活的魑魅魍魉周旋。今日这一场离家的闹剧他之所以能够胜出,不过是因为他算准了这些贵人比他这个普通百姓更在意名声,更害怕别人的闲言碎语罢了。若是遇上别的坎,他可不一定能有办法全身而退。从许柏龄的多次替子求娶,到许凛的委曲求全,再到贺夫人的无故为难,流长皆心有余悸,他不觉得自己是走进了一桩婚姻,他只觉得自己是在冒一场大险。好像有个人告诉他,冒险的结束之日是三年后,可是他现在想要中途退去了。
“方未央,你在想什么呢?”许凛见他愣得出了神,便问。
流长回过神来,看了看许凛,他不像个坏人,眉清目秀的,许是自己想多了。
许凛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,又问:“怎么,现在发现我有几分英俊,心动了?”
不知为何他这话让流长想起了林积善,不知他会试考得怎么样了? 许凛见流长还只是看着自己不回答,心里便有点慌,抿了抿嘴,强装镇定,又道:“你别装神弄鬼的,我可不怕。”
流长被他这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回道:“你怎么自己吓自己呢?我不过是累了,不想说话而己。”
许凛见流长开口,松了一口气,谨慎地问道:“今天是你父亲的生忌?”
流长回道:“嗯。”
许凛怕他伤心,便安慰了一句,道:“他会天上陪着你的。” 流长没想过许凛的嘴里还能说出这么温柔的话,倒是吃了一惊。 许凛见他没回话,又道:“我祖父走的时候就这么跟我说的,他说让我别皮,他会一首在天上看着我的,要是我不听话,他就打我一下。”
“哈哈哈,那你这么多年来,肯定没少挨你祖父打吧?”
“哼,那你肯定是他派来的,一见面就把我打得鼻青脸肿。”
流长一听就炸了,撸起衣袖怼到许凛的眼前,道:“你以为你没打我啊,你自己看我这手臂,现在还留着疤呢!” 许凛抓起流长的手臂,一看,那上面果然有一条划痕。虽然许凛当下有一点点愧疚,但更多的还是不服,回道:“你一个女孩子天天穿着男子的衣装出去跟人打架,那谁还不下狠手啊?”许凛为自己辩驳道。 流长本就无意跟他争论此事,主要是这事关未艾,他觉得能不被提及就不被提及,吃点亏也认了,所以当下就再不说什么。 许凛见没了话题,车里安静得可怕,又想了一出,道:“方未央,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,以为今天使得这计 ‘以退为进’没人看得出来啊?”
流长瞄了许凛一眼,大大方方地回道:“反正现在是我赢了。”
许凛又道:“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,今日我就先让你赢一回,这样以后我才有机会赢回来。”
流长恍然大悟,原来这无聊的公子哥是拿他当消遣的玩具呢,今日哄了他回去,以后他便能使了劲地拿自己取乐,果然,这些纨绔子弟的想法都丧心病狂得很。可是流长能怎么办呢?现在就跳车走人?若是他们许家告上公堂,他是毫无胜算的,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回许家去?折腾一番没有任何好处,只能往后见招拆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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