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半仙的羊皮鼓震得房梁簌簌落灰时,程冬青正用日军钢盔煮着蓝莓汁。酸涩的蒸汽裹着铁锈味在破屋里弥漫,锅底映出他镜片上跳动的火光——那是从生产队偷来的柴油,混着桦树皮熬成的土炸药。
"黄大仙要童女献祭!"裹着熊皮的萨满突然喷出口腥臭液体,獠牙面具下的眼窝泛着青黑,"把这妖孽拖到后山老松树..."
程冬青的柴刀突然劈在神案上。刀刃距离刘半仙的指尖仅半寸,斩断的铜铃滚进火盆,炸起一团荧绿鬼火——那是磷粉混着硫磺的伎俩,他前世在拉斯维加斯魔术秀见过更精妙的把戏。
"半仙不如先喝碗符水?"程冬青舀起滚烫的蓝莓汁,紫红液体在香灰碗里翻腾,"去年腊月埋尸的时候,你右手虎口的疤还没好利索吧?"
羊皮鼓声戛然而止。刘半仙面具下的喉结剧烈滚动,程冬青嗅到他身上腐尸般的恶臭——那是长期接触砒霜的体味,混着跳大神用的致幻草药气息。
赵金凤的裹脚布突然缠住秋穗的脚踝:"大仙作法!快把..."
砰!
破窗砸进的冻土块正中神龛。王秀芹握着铁锹站在月光下,发髻上的手术刀片泛着寒光:"爹当年给杨司令驱邪,用的可是正经磺胺药!"她突然扯开衣襟,锁骨处弹孔疤痕狰狞如眼——那是替抗联送药时留下的枪伤。
程冬青趁机掀翻香炉。香灰里滚出三颗发黑的人牙,裹着1968年的《红旗》杂志残页——正是刘半仙去年毒杀王瘸子的罪证。李支书的民兵恰在此刻破门而入,枪栓声惊得供桌上的黄大仙牌位歪斜欲坠。
"且看大仙显灵!"刘半仙突然甩出把纸钱,燃烧的冥币在空中化作青面獠牙的鬼影。程冬青却嗅到乙醚的气味,抬脚踢翻火盆,烧着的柴油瞬间引燃神幡——那上面用童女血画的符咒,在火光中现出"打倒封建迷信"的倒影。
"雕虫小技。"程冬青摘下眼镜哈了口气,用袖口擦拭的动作掩住嘴角冷笑。镜片重归清明的刹那,他突然扯开刘半仙的熊皮袄——二十斤粮票雪花般飘落,每张都盖着"1962特供"的血红钢印。
赵金凤的银耳坠突然坠地。她认得其中两张粮票的折痕,正是分家那夜被瘸驴嚼碎的"罪证"。程冬青靴底碾过粮票上的黄大仙画像:"奶,您说这些够换多少斤砒霜?"
"妖术!这是妖术!"刘半仙的獠牙面具突然炸裂,露出布满脓疮的脸——长期接触汞毒导致的皮肤溃烂。他枯爪般的手伸向怀中时,程冬青己经扣住其腕脉,中医把脉的手势下藏着擒拿术的杀招。
"尺脉浮数,肝经郁结。"程冬青的声音像手术刀般冰冷,"半仙这病,得用劳动改造的药方治。"
李支书的枪管突然挑起神幡残灰:"把这些封建余孽押到打谷场!"火光映出他眼中的狂喜——那二十斤特供粮票,足够换回他垂涎己久的上海牌手表。
当民兵扒开刘半仙的草鞋时,程冬青瞳孔骤缩。那双溃烂的脚掌上,分明纹着关东军731部队的樱花刺青!王秀芹的手术刀突然抵住俘虏咽喉:"说!十五年前杨司令遇袭,是不是你们给鬼子报的信?"
阿灰的嘶鸣就在这时撕裂夜幕。程冬青追出院门时,看见瘸驴正用蹄子刨开冻土——日军钢盔、发报机零件、还有半箱印着"丸善制药"的盘尼西林,在月光下泛着幽光。
"奶,您天天拜的黄大仙,"程冬青踢了踢钢盔里的骷髅头,"原来是东洋厉鬼啊。"他捡起半张烧焦的军事地图,奉天城防图的轮廓正与后山蓝莓林重合。
赵金凤突然瘫坐在雪地里。她终于看清神龛下压着的黄符纸——那上面用日文写着"昭和十五年",香灰碗底的菊花纹,与她当年被日本兵凌辱时见过的军旗如出一辙。
当第一缕晨光照亮打谷场时,程冬青正用铡刀改装金属探测器。李支书捧着热茶的手在抖,茶缸里泡着的正是从刘半仙处搜出的山参——那参须的纹路,竟与731部队的实验记录如出一辙。
"冬青啊,"李支书突然压低声音,"后山的蓝莓林..."他的食指在雪地上画出个圆圈,又迅速抹平。程冬青镜片后的笑意渐深,他当然知道那里埋着日军生化实验室——以及足以买下整个县城的黄金储备。
秋穗的咳嗽声从破屋传来,程冬青握紧改造了一半的铡刀。锋刃上映出母亲擦拭银镯的身影,父亲正偷偷用竹篾编着"个体经营"西个字,而阿灰嚼着蓝莓干的模样,像极了前世华尔街那些操盘手嚼着抗焦虑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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