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子咯咯笑起来,声音却突然变得尖利刺耳:“郎君,我想要的可不止眼睛喔!”
话音未落,她猛地扑来,嫁衣翻飞如血浪!
仇无涯侧身避过,反手一剑刺出,铜钱剑上的红线迸出金光,女子惨叫一声,衣袖被灼穿一个大洞,露出里面腐烂的皮肉。
她退后几步,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怨毒。
“镜听者……怪不得能看见我。”她咬牙切齿,“但你护不住他们!所有照过那面镜子的人,都会死!”
仇无涯皱眉:“为什么是李府?”
女子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:“因为这里,曾经是谢家的地盘啊……”
她身影渐渐淡去,声音却萦绕不散:“等着吧……海棠花开的时候,你们一个都逃不掉……”
屋内重归寂静,只有镜面上,不知何时多了一朵干枯的海棠花,花瓣边缘蜷曲,像是被火烧过。
仇无涯盯着那朵花,眉头紧锁。
谢家……又是谢家。
晨雾未散时,仇无涯己站在谢氏旧宅门前。
斑驳的木门上贴着褪色的封条,纸边卷曲泛黄,像是被无数只手指过。
他伸手一推,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,扑面而来的霉味里混着某种甜腻的腐朽气息。
柳青蝉提着药箱跟在他身后,突然轻呼一声。
仇无涯回头,见她正盯着脚下——青石板缝隙里,钻出一簇簇暗红色的细苗,顶端蜷曲如婴孩握紧的拳头。
“这是......”
“血蕈。”仇无涯用鞋尖碾碎一株,汁液渗出来竟是暗褐色的,“怨气凝结所生。”
宅院深处传来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像是有人碰倒了瓷瓶。
柳青蝉下意识抓住仇无涯的衣袖,又触电般松开,他瞥见她耳后渗出细密的汗珠,在晨光下像撒了一把碎玻璃。
正堂的八仙桌上积着厚厚的灰,却诡异地留着一对清晰的手印,五指张开,仿佛有人曾死死按住桌面。
仇无涯俯身细看,发现手印边缘的灰尘微微发红。
“三日前下过雨。”柳青蝉突然道,“若是旧痕迹,早该......”
她的话被一阵沙沙声打断,仇无涯猛地抬头,看见天井里那株枯死的海棠树正在无风自动,枝丫摩擦着瓦檐,落下簌簌的碎屑。
树下的土是新翻的。
铁锹铲进第三下就碰到了硬物。
腐土中露出一截森白的手骨,腕上还套着早己褪色的金镯。
柳青蝉突然捂住口鼻——那镯子内侧刻着“永结同心”,字缝里嵌着黑红色的血垢。
“七具。”仇无涯扒开周围的土,“全是新娘打扮。”
最末那具骸骨的指骨间,紧紧攥着半片破碎的铜镜。
仇无涯刚触到镜片,耳边就炸开一声凄厉的哭嚎,柳青蝉惊惶西顾,却见仇无涯的左眼正渗出细细的血线。
镜片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脸,而是一张被红盖头遮住的面容,盖头下传出幽幽的呜咽:“妹妹......为什么......”
突然一阵阴风卷过,海棠树的枯枝齐齐断裂,暴雨般砸向二人。
仇无涯拽着柳青蝉扑向廊柱,后背被尖锐的枝杈划出三道血痕,那些落在土里的断枝竟像活物般扭动着,钻进骸骨的眼窝与口腔。
泥土开始翻涌。
最先爬出来的是那具戴金镯的骸骨,它歪歪扭扭地站起,挂着腐土的指骨缓缓指向柳青蝉。
下颌骨一张一合,发出瓷器碰撞般的脆响:
“药......香......”
骸骨的手指几乎要碰到柳青蝉的衣襟,她踉跄后退,药箱翻倒,里面的银针散落一地。
仇无涯一把将她拽到身后,铜钱剑横劈而过,骸骨“咔嚓”一声断成两截。
可那骷髅头仍在地上开合着牙齿:“谢...郎...”
天井里的泥土翻涌得更加剧烈,其余六具骸骨正在破土而出。
仇无涯抓起地上的银针,咬破指尖在针身上一抹,甩手射向最近的骸骨。
银针钉入骨缝的瞬间,那具骸骨突然僵住,随即像被无形的手拆解般散落一地。
柳青蝉突然按住太阳穴,眼神开始涣散:“有人在...叫我...”
她的声音变了调,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。
仇无涯心头一凛,只见她脖颈后渐渐浮现出暗红色的指痕,像是正被人从背后掐住。
“青蝉!”
柳青蝉充耳不闻,机械地弯腰拾起地上那半片铜镜。
镜面突然泛起涟漪,映出的竟是一间张灯结彩的喜堂,她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开合:“吉时...到了...”
仇无涯一把扣住她的手腕,触手冰凉如死尸,柳青蝉缓缓抬头,瞳孔里泛着诡异的红光:“郎君...为何不穿喜服?”
院中的骸骨突然齐齐跪地,腐朽的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
海棠树的枯枝上不知何时挂满了褪色的红绸,在无风中轻轻摆动。
仇无涯突然扯开柳青蝉的衣领——她锁骨下方浮现出一朵海棠花纹,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粉转黑。
他毫不犹豫地咬破中指,在她心口画下一道血符。
柳青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,一团黑雾从她口中窜出。
仇无涯剑指如电,铜钱剑穿透黑雾的瞬间,整座宅院突然剧烈震动。
瓦片簌簌落下,在青石板上摔得粉碎,那些碎瓷片中,每一片都映出同一个画面:一个凤冠霞帔的新娘,正用金簪划开自己的喉咙。
黑雾在空中凝聚成女子身形,嫁衣猎猎作响:“你们...都要陪葬...”
仇无涯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八卦镜,镜面正对那团黑雾。
阳光透过破碎的屋檐照在镜上,折射出的光柱如利剑刺穿黑影。
凄厉的哀嚎声中,黑雾消散殆尽,柳青蝉软软倒下,被仇无涯接个正着。
她锁骨上的海棠花印记正在褪色,却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。
院中的骸骨早己化作骨粉,唯独最初那具骸骨的金镯静静躺在土坑里。
仇无涯拾起镯子,内侧除了“永结同心”,还有一行极小的刻字:
“癸未年 谢芸娘 绝笔”
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,己是五更天。
晨光穿过残破的窗棂,照在那株枯死的海棠树上,仇无涯眯起眼——树干裂缝里,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。
他用剑尖挑出一枚嵌在树皮里的玉簪,簪头是朵半开的海棠,花蕊处凝着暗红色的血垢。
柳青蝉虚弱地睁开眼,正看见仇无涯将玉簪收入袖中,他的侧脸被晨光镀上一层金边,左眼的灰翳却越发显得阴冷。
“那是...”
“证据。”仇无涯望向城外某处,“证明有人刻意养着这些怨灵。”
晨风吹过,掀起满地骨粉,在纷扬的白色尘埃里,隐约可见几不可察的红丝,如同无数缕被绞断的红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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