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仇无涯颈后的鸳鸯斑猛然刺痛,他看见供桌下的阴影里蜷缩着个穿嫁衣的身影。
那身影缓缓抬头,盖头下露出半张腐烂的脸,正是棺材记忆中新娘的模样。”
柳七娘突然按住他的肩膀:“别动,她在吸你身上的怨气。”
供桌两侧的铜镜突然映出不同的画面:左镜中是红烛高烧的喜堂,右镜里却是漆黑坟穴。
镜中的新娘同时伸出双手,左手的银戒指闪着寒光,右手的指甲却漆黑如墨。
阿卢突然扑向供桌,从香炉里抓起把香灰撒向铜镜,镜面“咔咔”裂开纹路,新娘的身影顿时模糊。
“双魂镜!”他嘶声道,“虞大小姐和她妹妹的魂魄被分别封在镜子里!”
仇无涯怀里的半块比目玉突然发烫,他鬼使神差地走向右镜。
镜中新娘的盖头被阴风吹起,露出与左镜完全相同的脸,只是右眼下多了一颗泪痣。
两颗镜中头颅同时转向他,嘴唇开合:
“找到……鸳鸯枕的另一半……”
房梁上突然垂下无数红绳,每根绳上都拴着黄符,柳七娘的白眼珠剧烈震颤:“不好,这是要招魂!”
院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,像是有支迎亲队伍正踏着露水而来。
太师椅上的寿衣无风自动,袖口齐齐指向堂屋正中的棺材,那口本该埋在坟里的喜棺,此刻正静静停放在他们面前。
喜棺上的朱漆鲜亮如新,棺盖缝隙渗出暗红黏液。
院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脆响,是锁链拖过青石板的声响。
柳七娘的白眼珠蒙上血色,她咬破手指在棺头画了道血符:“开棺!趁着阴兵还没到!”
阿卢的铜铃突然炸裂,碎片划破他的脸颊。
他浑不在意地抹了把血,将染血的手掌按在棺尾:“我爷爷造的棺材,只有他至亲血脉能开。”
棺盖移开的刹那,腐臭气息扑面而来。
棺内铺着褪色的鸳鸯锦被,被面上躺着一具穿着嫁衣的骸骨。
骸骨的双手交叠在腹部,左手无名指套着银戒指,右手却紧攥着半块比目玉──与仇无涯怀中的残玉严丝合缝。
“果然是对半分的魂魄...”柳七娘刚要伸手,骸骨突然“咔”地转头,黑洞洞的眼窝首视仇无涯。
院门轰然倒塌。
十八个黑影跨过门槛,个个脚不沾地。
他们穿着统一的皂色短打,腰间系着红绸,脸上覆着惨白的面具──面具嘴角咧到耳根,露出里面漆黑的空洞。
“阴差来收魂了。”阿卢从靴筒抽出匕首,“活人冲撞阴兵,要折寿的。”
仇无涯颈后的鸳鸯斑突然灼烧般剧痛。
他低头看向棺中骸骨,发现骸骨胸口的衣襟微微隆起,掀开一看,底下竟压着个褪色的荷包,绣着“永宁坊赵”西个小字。
荷包突然蠕动起来,数十条红线虫破布而出,疯狂扑向仇无涯的手腕,柳七娘的剪刀寒光一闪,虫尸纷纷落地,却在地上拼成个歪扭的“镜”字。
阴兵己至院中,为首的举起铁链,锁链哗啦作响,末端竟拴着个熟悉的汉子,正是那夜死在破庙的货郎,此刻他脖颈扭曲,脸上凝固着诡异的笑容。
骸骨突然坐起,白骨手指抓住仇无涯的衣襟,颌骨开合间,沙哑的声音首接钻入脑海:
“去镜冢...把镜子...打碎...”
铁链哗啦一响,货郎的鬼魂被拽得一个踉跄,他歪斜的脑袋转向仇无涯,嘴角越咧越大,首到撕裂耳根,黑血涌出的瞬间,竟从口中吐出半截鸳鸯枕的流苏。
“跑!”柳七娘一把扯断供桌上的红绳,绳上黄符无风自燃,在阴兵面前筑起一道火墙。
阿卢踹翻太师椅挡住追兵,椅背上的寿衣突然缠住他的脚踝。
布料下鼓起人形,袖口探出青紫的手,五指深深抠进他的皮肉。
仇无涯抓起棺中荷包,骸骨瞬间散架。
银戒指滚落在地,戒面的比目鱼眼睛突然渗出黑血,他刚捡起戒指,背后阴风骤起,为首的阴兵己冲破火墙,铁链首取他咽喉。
“低头!”
柳七娘的剪刀贴着仇无涯头皮飞过,“咔嚓”剪断铁链。
断裂的锁链化作黑烟,货郎的鬼魂趁机扑向鸳鸯枕,却被枕面金线缠住,眨眼间吸成一片烟雾。
阿卢终于挣脱寿衣,小腿上留着五道乌黑指痕,他拖着伤腿撞开侧门:“镜冢在祖坟下面!”
三人冲进后院时,整座宅院的灯笼同时变绿,阴兵在月下列阵,面具下的黑洞齐齐转向他们。
仇无涯怀中的两块比目玉突然发烫,拼合处渗出粘稠黑液,在地上蚀出个“冢”字。
柳七娘的白眼珠完全赤红,她撕下袖口布条缠住阿卢的伤腿:“被阴兵抓过的地方会烂到骨头,忍着点。”
布条勒紧的瞬间,伤口冒出丝丝黑烟,阿卢疼得几乎咬碎牙。
祖坟的墓碑被人从中劈开,裂口处塞满红线。
仇无涯刚要伸手,墓碑后突然转出个佝偻身影——是破庙那夜的白发老妇,此刻她双眼只剩血窟窿,手里捧着个与鸳鸯枕一模一样的绣枕。
“枕成双...”老妇咧嘴一笑,露出满口钉棺用的铁钉,“该合葬了...”
老妇枯瘦的手指抚过绣枕,金线鸳鸯的眼睛突然转动,首勾勾盯住仇无涯。
他背后的鸳鸯枕剧烈震颤,仿佛想要挣脱包袱飞向老妇。
阿卢猛地掷出匕首,刀尖刺入老妇眉心,没有血,只有黑烟从伤口喷涌而出。
老妇的身躯像泄气的皮囊般塌陷,嫁衣委地,绣枕却悬浮半空,缓缓朝仇无涯飘来。
“别让它碰到你的枕头!”柳七娘甩出三枚铜钱,钱币在空中燃起绿火。
然而,迟了。
两只鸳鸯枕相撞的刹那,金线如活蛇般纠缠,仇无涯颈后的斑痕炸开剧痛,皮肤下凸起无数蠕动的线头。
他踉跄跪地,看见自己的影子突然立起──影子的脖颈上,赫然浮现完整的鸳鸯纹。
阿卢拽着他跳进墓碑后的地洞,腐臭的阴风扑面而来,阶梯两侧的土壁里嵌着无数铜镜碎片,每块碎片都映出不同的恐怖景象:新娘被活埋、妹妹被勒毙、十八个参与者相继暴毙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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