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西点的阳光像熔化的铅水，浇在大德路废品站的铁皮棚上滋滋冒气。李向南跟着老郑踩过碎玻璃堆，警靴碾到半块雪碧罐时，脆响惊飞了藏在轮胎堆里的老鼠——那畜生嘴里叼着半截红绸布，正是薛勇老乡会用来绣“豫”字的边角料。几支掰弯的扳手躺在油污里，刃口凝结的血痂被阳光照透，像琥珀里的昆虫，而断裂扁担的竹篾茬子上，缠着的蓝布纤维还带着驻马店土布特有的织纹。
“扁担烙着‘驻马店’？”老郑用警棍挑起竹片，火烫字样被鞋底蹭得只剩“驻马”二字，像极了薛勇上个月在文具店留下的血脚印。李向南捡起的自行车铃铛还挂着新鲜黄油——那是薛勇今早故意涂的，为了让警察误以为斗殴刚发生，实则昨晚他就用这黄油枪堵了强哥摩托车的化油器。废品压缩机的轰鸣里，藏着薛勇提前录好的磁带音效，用来掩盖转移赃物的卡车声。
“薛勇九〇年扛白芝麻来广州？”李向南盯着铁门窥视孔，孔沿的防锈漆下，他用指甲刮出道痕——里面露出铅笔写的“三点转移”，是薛勇故意留给警察的假消息。老郑的牛皮笔记本里夹着的铜钥匙，其实是薛勇让铁匠铺打的假货，真正的仓库暗锁密码，藏在废品站门口那棵老榕树的树洞深处。
铁门“废旧物资回收”的白漆下，李向南用唾液擦开一块——底下露出薛勇用老乡骨灰调的红漆，写着“警察来了”西个鬼画符。老郑摁灭的烟头烫在门框铁锈上，那位置恰好是薛勇安装的微型摄像头盲区，此刻镜头正对着他们的裤兜，把笔记本和钥匙的形状拍得清清楚楚。
“申请搜查令？”老郑叹气时，薛勇正在长堤街用BP机给手下发信：“警灯灭，用强哥的黑夹克裹电视机”。他脖子上的金项链晃出冷光，链节接口处卡着半片强哥的金牙套——今早阿明趁乱敲下来的，现在用来当仓库暗格的钥匙。强哥叼着的槟榔染黑后槽牙，却不知薛勇在他常坐的台球桌抽屉里，放了包掺着玻璃渣的“美加净”发油。
李向南笔记本上相交的红圈里，薛勇的名字下画着毒蛇吞象——那是他昨晚在仓库发现的烟头画，蛇信子正对着强哥的“穗”字。废品站营业执照照片上的薛勇笑得憨厚，实则西装口袋里藏着刀片，专门割警察的鞋带。老郑说的“珠江暗礁”，其实是薛勇用 stolen 电视机壳填的江堤，每个壳子里都封着举报信的灰烬。
“慢慢犁地？”薛勇看着烩面摊的热气，用筷子在碗里划出强哥的死穴——他知道强哥今晚要去汽修厂取弹簧刀，早让瘦猴在机油里掺了洗衣粉。李向南盯着的红灯笼，其实是薛勇让老乡会妇女用避孕套做的，里面藏着微型窃听器，此刻正把他们的对话传回仓库的收音机。
当警笛声由远及近时，薛勇正在仓库用黄油枪给“黄河”电视涂指纹——全是强哥手下的。他故意把一台电视调到新闻台，屏幕上“严打”的标题映着他的脸，而真正的赃物己从伪装成化粪池的地道转移，地道墙壁用强哥老爹的骨灰和水泥砌成。
李向南的笔记本被警灯照亮时，发现红墨水晕开的图案像极了废品站的地形图——薛勇早把仓库改造成迷宫，每个转角都藏着涂满黄油的扳手，等着警察滑倒时拍下“暴力执法”的照片。而此刻废品站的窥视孔后，瘦猴正用强哥的BP机给李向南发假地址，机主姓名栏写着“郑队收”，附件是段“河南帮火并”的伪造录音。
广州的夜随着警笛拉开帷幕，李向南看着笔记本上的压痕，突然明白老郑说的“暗礁”——薛勇用老乡的骨灰、强哥的金牙、警察的失误，在废品站底下筑起了座钢铁迷宫，而今晚三点的“卸贷”，不过是他送给警察的、涂满黄油的陷阱。警灯扫过废品站铁皮棚时，薛勇正把最后台电视推下地道，电视机屏幕映着他金项链的光，那光里藏着驻马店的黄土，也藏着广州城最阴险的爽点——当警哨再次响起时，掉进陷阱的或许不是狐狸，而是举着猎枪的猎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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