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流与警哨
下午三点零七分,K35次列车的刹车声像把钝刀,割开广州站滚烫的空气。刀疤李的俩小弟如泥鳅般钻进出站闸机,高个小弟勾住张老板肩膀时,手肘撞掉了对方胸前的英雄钢笔——墨水瓶在衬衫上洇出狼头形状的污渍,像极了他老家煤矿塌方时渗进岩壁的焦油。
制服与刀光的碰撞
“站住!”藏蓝色警服如闪电劈开人潮,李向南的肩章银辉刺得矮个小弟瞳孔骤缩。这是他到站前派出所第七天,警靴底还留着警校操场的塑胶味,此刻却踩在被晒化的柏油路上,鞋底黏起块带血的口香糖——那是三天前麻阳帮敲竹杠时留下的。
矮个小弟裤兜的水果刀硌着大腿,刀刃是他用砂轮磨了三晚的杰作,此刻正隔着布料对准李向南的腰眼。但张老板突然发力挣脱,密码箱划出弧线砸在地上,“砰”的巨响惊飞花坛麻雀,箱盖弹开的刹那,半打金利来领带散落出来,领带夹在阳光下闪着贼光——原来里面还藏着个油纸包,露出半截百元大钞的蓝边。
铁网与血渍的赛跑
刀疤李骂着脏话钻进小商品市场,去年冬天他就是从这里的通风管道逃脱——当时他像只硕鼠,钻过卖打火机摊位后的铁网,网眼上至今留着他蹭掉的皮肉。李向南追进市场时,被扛蛇皮袋的民工撞得一个趔趄,肩章挂住了某人口袋里露出的钢管头,“刺啦”一声,警服撕裂的声响混着远处“夜来香”录像厅的枪声,格外刺耳。
等他挤到巷口,只看见满地甘蔗皮里躺着个踩扁的“红双喜”烟盒,盒盖内侧用指甲刻着“麻阳李”三个字,烟丝堆里还冒着火星,像极了刀疤李逃跑时回头瞪他的眼睛。而张老板瘫坐花坛边,染蓝的手指捏着钢笔,笔尖还在滴墨,在水泥地上写出个没写完的“警”字。
钢管与标语的互噬
对讲机爆响时,李向南正捡起那张带血的十元钞票——纸角焦黑处有个蛇形窟窿,和他昨天在档案里看到的麻阳帮标记一模一样。工地路建材市场的警笛声中,王二毛的钢管抡成弧光,对方小头目额头的血溅在“安全生产”标语上,红漆标语被血珠洇开,“产”字的最后一笔变成狰狞的血线,像极了他三天前被啤酒瓶砸出的伤口。
“妈的敢抢地盘!”王二毛的钢管砸断脚手架,脆响混着搅拌机轰鸣,未干的水泥墙上溅起血花,有滴正好落在“警钟长鸣”的“钟”字上,把那个“口”填成了血红的圆。而远处赶来的李向南,警靴踩过搅拌机漏出的水泥浆,鞋底印在“长鸣”二字上,仿佛给这声警钟踩上了现实的注脚。
标语下的权力博弈
夕阳把珠江染成熔金时,李向南的警棍挑起带血钞票,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“达州李建军收”——正是刀疤李的真名。霓虹灯亮起的“广州欢迎您”下,麻阳帮小喽啰蹲墙角数钱,钢镚碰撞声和远处建材市场的警笛声此起彼伏,像极了他警校课本里画的“市场经济与治安矛盾”波形图。
他想起报到那天,所长指着墙上的锦旗说:“这面‘人民卫士’,是九二年一个被骗光路费的老乡送的。”此刻锦旗边角己泛黄,和他警服上的血渍一样,都是这座城市成长的疤痕。当又一阵警笛声划破夜空,李向南踩过密码箱在地面留下的凹痕,靴底与水泥摩擦的声响,恰好和录像厅里警察抓贼的呐喊同频。
钢笔与警徽的共振
张老板的英雄钢笔被李向南装进证物袋,笔尖残留的墨水在袋中晕开,形成酷似麻阳帮“虎头蛇尾”的图案。而他在小商品市场捡到的烟盒里,除了“麻阳李”的刻字,还藏着半张撕烂的车票——发车地正是刀疤李的老家达州,日期是三天后。
“小李!麻阳帮在流花车站又敲竹杠!”对讲机里的吼声让他握紧警棍,棍身刻着的“为人民服务”被掌心汗渍浸得发亮。他跑向警车时,路过“广州欢迎您”的霓虹招牌,那个坏掉的“迎”字突然闪烁了一下,红光映在他肩章上,与证物袋里钢笔尖的寒光遥相呼应——这枚英雄钢笔,终将成为刺穿黑暗的利刃,而那个刻着“麻阳李”的烟盒,正躺在他的抽屉里,像颗定时炸弹,等着炸响九十年代广州暗流里最爽的一声警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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