虎爷一伙人扬长而去,留下满地狼藉和老周夫妇的抽泣声。货运站的商户们从各个角落探出头,眼神里满是恐惧和愤懑,却没人敢出声。强哥把烟头扔在地上,用皮鞋碾灭,鞋跟下的火星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,滋滋作响。
“强哥,不能就这么算了吧?”瘦猴凑过来,脸上还带着昨天被大柱子撞出来的淤青,“这帮东北佬太他妈横了,再让他们这么搞下去,咱连汤都喝不上了!”
强哥没说话,他看着虎爷消失的方向,手指关节捏得“咯咯”响。他在这货运站混了十年,从一个拉板车的小弟熬到现在带十几个兄弟,靠的不是好脾气。以前也有外地团伙想插足,都被他用拳头和酒瓶砸了回去,没想到这次来的东北帮,下手这么黑,块头这么大。
“瘦猴,去,把阿明他们几个叫来,”强哥咬着牙,“带上家伙,咱去会会这帮‘东北虎’。”
“哎!”瘦猴巴不得这句话,转身就跑。
强哥整理了一下领口,从三轮车底下摸出一根包着胶带的钢管,掂量了一下分量。他刚想带人走,就看见周广龙从仓库后面绕了过来。少年穿着沾满油污的T恤,头发汗湿得贴在额头上,手里还拎着个扳手。
“强哥。”周广龙声音有些哑。
“广龙,你爹没事吧?”强哥收起钢管,语气缓和了些。他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孩子,想起刚才虎爷提到他时那副不怀好意的嘴脸,心里更堵得慌。
“我爹没事,就是吓坏了。”周广龙把扳手放在地上,眼神沉沉的,“强哥,那帮人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强哥拍了拍他肩膀,“你爹这事儿,算在我头上,我去帮他讨个说法。”
周广龙没说话,只是看着强哥手里的钢管。他刚才躲在货车后面,把虎爷威胁他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。那根撬棍在虎爷手里晃悠的样子,还有疤脸阴笑时露出的黄牙,像毒蛇一样缠在他脑子里。他想起自己在码头扛大包时,那些欺负新人的老油条,他都是攥紧拳头忍下来,因为他知道自己没靠山。但这次不一样,这是他爹,是他唯一的家。
“强哥,我跟你去。”周广龙突然开口,声音不大,却很坚定。
强哥愣了一下,上下打量着他:“你?你还是个孩子,去了危险。”
“我不小了。”周广龙捡起地上的扳手,在掌心蹭了蹭,“他们昨天砸了李叔的水果摊,前天踹了王婶的小吃车,现在又盯上我家……强哥,再忍下去,货运站就真成他们的了。”
强哥看着少年眼里的光,那不是冲动,是一种被压抑到极点的狠劲。他想起自己刚混社会时,也是这副模样。他点了点头:“行,跟我来,但记住,听我指挥,别硬来。”
一行人朝着虎爷他们去的方向走去。货运站的巷道狭窄而曲折,两侧堆满了废弃的木箱和轮胎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。转过一个弯,就听见前面传来叫骂声和东西被砸的声音。
虎爷正带着疤脸和大柱子在一家五金店“借”工具。店主是个河南人,刚说了句“这是要给钱的”,就被疤脸一巴掌扇在脸上,鼻血顿时流了出来。大柱子则扛起一箱扳手,正要往外走。
“妈的!放下来!”强哥一声怒吼,带着人冲了上去。
虎爷转过身,看见强哥带着七八个手持钢管、木棍的汉子冲过来,脸上毫无惧色,反而咧开嘴笑了:“哟,广州地头蛇坐不住了?”
“少废话!”强哥挥了挥钢管,“带着你的人滚出货运站,不然今天就让你竖着进来,横着出去!”
“呵,口气不小。”虎爷朝疤脸使了个眼色。疤脸狞笑一声,“咔哒”甩出甩棍,手腕翻转间,甩棍带着风声就朝强哥面门砸去。
强哥侧身躲过,钢管横扫,“当”的一声砸在甩棍上,震得他手臂发麻。与此同时,大柱子低吼一声,像辆坦克一样撞向最前面的瘦猴。瘦猴举着木棍去挡,“咔嚓”一声,木棍断成两截,瘦猴被撞得倒飞出去,撞在身后的阿明身上,两人一起摔倒在地。
“妈的,这么壮!”阿明骂了句,挣扎着站起来。
虎爷站在原地没动,像看戏一样看着手下和强哥的人缠斗。疤脸的甩棍使得极狠,专打脸和手腕,几个兄弟刚冲上去就被他打得惨叫着后退。大柱子更是猛,赤手空拳硬接钢管,好几次把人撞得骨头都快散架。
强哥心里一沉,这差距比他想象的还大。东北帮这三个人,个个都是亡命徒出身,下手又黑又准,完全不是他们这些街头混混能比的。
“强哥,我来!”周广龙突然从侧面冲了出来,手里的扳手对着大柱子的腿弯就砸了下去。
大柱子正忙着对付阿明,没防备这一下,“嗷”的一声叫,单膝跪地。周广龙趁势上前,扳手又朝他后背砸去。大柱子吃痛,猛地回身,一拳挥向周广龙。周广龙反应极快,就地一滚,躲开了拳头,却被大柱子的膝盖撞在肚子上,疼得他眼前发黑,差点喘不过气。
“小兔崽子,敢偷袭你大爷!”大柱子怒吼着,伸手就要去抓周广龙。
就在这时,强哥看准机会,钢管狠狠砸在大柱子的后颈上。大柱子闷哼一声,晃了晃,终究是块头太大,没倒下,只是转过身,红着眼睛瞪向强哥。
疤脸见状,不再恋战,朝着虎爷喊道:“虎爷,撤!”
虎爷冷笑一声,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刀,“噌”地弹开刀刃,在强哥面前晃了晃:“行,算你们有种。不过——”他用刀刃指着强哥,“这梁子,结下了。下次再让爷看见你们,就不是断根骨头这么简单了。”
说完,他示意疤脸扶着大柱子,三人转身就走,步伐虽有些踉跄,却透着一股毫不畏惧的狠劲。
强哥喘着粗气,看着他们消失在巷口,手里的钢管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他环顾西周,兄弟们个个带伤,瘦猴额头破了道口子,血流满面,阿明扶着腰,疼得首咧嘴。周广龙坐在地上,捂着肚子,脸色苍白,但眼神依旧锐利。
“强哥……”瘦猴想说什么,却被强哥摆手打断。
“回吧。”强哥声音疲惫,“今天这事,没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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