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苏小雅二人入睡，顾言悄悄摸出房间，离开小区。
西关老街的后巷，比顾言想象的更窄，更暗。
巷子最深处，一扇窄小的，掉漆的木门。
门楣上，只有两个纸灯燃烧。
门虚掩着，留出一道缝隙，里面黑洞洞的，透不出一丝光亮。
顾言停在门前，深吸一口气，伸手，慢慢推开那扇门。
里面光线昏暗，只有靠近门口的地方，能勉强看清里面堆满了层层叠叠的纸扎人偶、纸马、纸轿。
店铺深处，一点昏黄如豆的油灯亮着。
灯下，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背对着门，坐在一张矮凳上，手里拿着一把大剪刀，正对着膝盖上一张惨白的厚纸，一下，一下，缓慢地裁剪着。
剪刀开合的咔嚓声，在死寂的铺子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顾言站在门口的光暗交界处，没有出声。
他能感觉到，那昏黄的油灯光晕边缘，是一个诡异的纸人！
就在这时，那裁剪的动作停了。
佝偻的身影缓缓地转过了头。
那是一张刻画诡异，表情僵硬，脸上毫无生机的脸。
她的目光落在顾言脸上：“来了？比预想的……快一点。”
顾言心头微震，她知道自己会来？
他往前走了两步，踏入油灯微弱的光晕范围，目光看向对方：“你是谁？”
“嗬嗬，叫我纸婆就行，道上的人都这么叫。”纸婆嘴角浮现一道夸张的笑容。
“道上？你是官方的人？”顾言这就，一首疑惑为什么没有官方的人，难不成国家没发现吗？
“嗬嗬，你还担心他们，先照顾自己吧。”纸婆继续拿着剪刀，剪着手里纸张。
“鬼面……侵蚀入骨了。你用它……抹过不该抹的东西。”纸婆语气平淡，没有丝毫起伏，“不过，你能找到这里，命不该决。”
顾言深吸一口气，问道：“我需要面具的消息，该如何获得面具？我想活下去。”
“活命……”纸婆重复了一遍，干枯的手指摩擦着纸张，“面具是有代价的。”
她忽然抬起浑浊的眼睛，首视着顾言：“你想知道如何获得？”
顾言用力点头。
“压制实体。”纸婆的声音斩钉截铁，“将实体的力量压制到最虚弱、最沉寂的状态。然后……”
她伸出枯瘦的手指，对着顾言脸上的方向虚点了一下，“用你的鬼面，去触碰它，去提取它核心的那一点规则。”
“提取规则？”顾言皱眉。
“就像……从沸腾的汤里，撇掉浮沫，只留下最底下那点凝练的油脂。”纸婆沙哑的笑了笑，“那油脂，就是面具的芯，能压制住什么样的实体，就能得到什么样的面具。……千奇百怪，看你的本事，也看你的命。”
压制实体，提取核心规则，形成面具……
顾言迅速消化着这至关重要的信息，这解释了佛面青年那“寻找更多面具”的话！
每一张面具，都代表着实体能力！这是他活下去、对抗侵蚀的唯一道路！
“鬼面，拥有着规则的力量。”纸婆一边裁着纸，一边用那沙哑的声音说着，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，“使用他，只会加快他对你的污染，最后化身成鬼！”
她的话音刚落，手中那张惨白的厚纸也恰好剪完了最后一刀。
她放下剪刀，将那剪好的东西拿了起来。
那是一个小小的、巴掌大小的纸人。
剪工极其粗陋，只能勉强看出人形轮廓，没有五官，通体惨白。
纸婆枯瘦的手指在那纸人额头上轻轻一点，仿佛沾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。
然后，她将这小小的、惨白的纸人，递向了顾言。
“拿着。”她的声音毫无波澜，“尝试制造一份面具，他能暂时压制住你的鬼面，同时，你也能获得一份镇压实体的力量。”
顾言看着那伸到面前的惨白小纸人，没有犹豫，伸手接过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意念微动。
覆盖在他脸上的鬼面无声地浮现出来，他双手捧着那惨白的小纸人，缓缓按向自己覆盖着鬼面的脸颊。
就在接触的刹那！
那惨白的小纸人仿佛活了过来！
它剧烈地颤抖着，发出无声的尖啸！
但却并无任何的反抗手段，仅仅只是哀嚎。
没一会儿，那惨白小纸人瞬间化作一张白色面具，唯独面具两旁涂有两道腮红。
成功了！
顾言尝试带上面具，感受着体内两股冰冷力量的对抗与暂时的平。
鬼面的侵蚀被这新面具力量暂时压制住了！
虽然只是暂时的，但这给了他喘息之机！
更重要的是，他清晰的感受到，这新面具所蕴含的规则之力，镇压！
他终于知道该如何获得面具了！压制，提取！用面具，对抗面具！用规则，对抗规则！
他抬起头，看向油灯下依旧在缓慢裁剪着白纸的纸婆，眼神复杂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悸动和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“谢谢。”顾言的声音依旧低沉，但多了一丝力量。
纸婆没有抬头，只是那浑浊的眼珠似乎动了一下，剪刀的咔嚓声依旧不紧不慢。
“路还长……”她沙哑的声音在昏暗的纸马铺里幽幽响起，“想要活命，去制造一副神面，那才是最好的选择。”
神面？顾言惊奇，顾言疑惑，顾言挠挠头，“面具还有种类。”
“嗬嗬……”纸婆目光看着顾言，像是在看一个傻子，“那是自然，我给你的面具也是鬼面。如果你再融入一个鬼面，体内平衡可能瞬间打破，成为鬼，因此最好的办法，去制造神面，以神性压制鬼性。”
顾言只感觉大脑爆炸，先前的佛面青年，后面鬼面，现在的神面，这一切，非但没有理清楚，而是变得更加混乱。
正当顾言还想问话时，数道纸张突然向着顾言贴来，将他推出了房间。
“走吧，别回头。”纸婆沙哑的声音从纸马铺里传来。
顾言看了最后一眼铺子，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。
路途还远，他需要神面，两个鬼面抗衡不了多久，就会失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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